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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6日，济南终于迎来2016年的第一场雪，是雪，但无雪花飞舞；雪如细盐般成颗粒状，急匆匆从空中落下，老天似乎要留住这难得的景色，用出奇的寒冷，留住雪的身躯。

楠木从阳光顺城出发，步行至历阳大街东首，也就是旅游路的起点，等待137路公交车，前往省中医东院，看望老陈师傅。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只有这路公交车离医院最近。

此刻是下午1点，马路上的车不多，但速度依旧很快。也许每周五天的拥堵，让司机压抑得太久，偶尔迎来一个车少的时段，司机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速度自然加快。

公交车依旧按照固定的轨迹运行着。先是过来一趟K字头的137路，那样需要花1.6元，也就是几站的距离，能省还是省点吧。

接下来的等待，的确让楠木难受。公交车站站点，几个等车的人，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棉衣中，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这让人难以分辨。

寒冷中等待十多分钟，身体已经开始发冷，盼望着公交车快一点到来，这时候，楠木想到的是公交车里的暖和。

天寒地冻，已经到了四九，三九四九不出手，而楠木的大脑则出奇的热乎，快速思考，期待着不久的将来，公交站点标注每趟车的到达时间，那样会省去等车者的许多焦虑。而此刻，想到最多的是七十多岁的老汪师傅，如何在公交车与医院间穿梭。

老陈师傅住院转眼就四个月了，这位从部队转业来到勘探队工作的老团长，退休已经十多年了，单位年轻人很少有人知道他。

这也难怪，老陈师傅唯一的儿子不在勘探队上班，也就少了和勘探队接触的机会。

转业后，老陈大部分时间在野外工作，也就是每年一次的冬训，回到济南，与妻子儿子团聚。来年春天，就到胶东找矿，一干就是大半年。春暖花开的季节，桃花、杏花，每每看到同龄的孩子有爸爸陪着，老陈儿子的内心就充满的渴望。

老陈的儿子曾多次向同学们炫耀，父亲带着自己在山野看到真正的桃花，还有涓涓细流，花香鸟鸣，同伴们羡慕之余，着实搞不清他的爸爸在野外干些什么。

这样，高中毕业考大学，儿子坚决不报考地质院校。

老陈原想让儿子接过自己的接力棒，继续朝前奔，毕竟，作为第一代走出农家的男儿，老陈师傅在勘探队有了自己的人脉，何况，他对勘探队的那份情，怕是几辈子也抹杀不掉。

“儿大不由爷”。老汪的话，让老陈断了念想。其实。何况儿子，即使自己，当初转业时，老母亲何尝不希望自己回到老家回到县城，那样，总会对家里有些帮助，然而，自己却选择了漫长的勘探之路。

2

小蔡不小，六十多岁了。小蔡的爸爸是老勘探，与老陈师傅在一个分队多年，那时候，小蔡跟在爸爸身后，学会了放线，拉测绳。老陈师傅时常逗着小蔡玩。

小蔡的老爸退休后，回老家了，他的老家在河北。小蔡依旧在勘探队工作，搞测量，直到退休。

小蔡没有回到老家，父亲时常叮嘱他：抽时间，常去看看老陈师傅。

老陈师傅这次住院，是小蔡开车送去，帮助办完入院手续，到病房安顿好。

老陈师傅不想来医院，他知道自己的病，是治不了的病。走过山走过水的勘探者，最看得开生与死。

老陈师傅时常对别人这样说。

小蔡安顿好老陈师傅的住院问题，妻子也来了。这些年，自己对老陈师傅好，而妻子则对老陈的妻子老汪师傅好。其实，小蔡的妻子也是勘探队的第二代，他的老母亲和老汪也是同事。

在以后的日子里，小蔡夫妇常常奔波在从自家到医院的路上。

开始时，老陈师傅心里老觉得过不去，常催他俩快回家。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随着老陈师傅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他习惯了小蔡夫妻俩的照顾。

老汪说：你俩白天帮忙就感激不尽了，夜里我在这里。

小蔡夫妇的行动，的确给了老汪极大的帮助。当老陈师傅的儿子从香港赶回来，小蔡夫妇俩依旧如此。

“大姨，您老千万别客气。你的小孙女太小了，需要人照顾，我们的孩子大了，您老就放心。您儿子回来了，大事他拿主意。护理这样的小事情，我和老蔡负责。”

事情常常出乎意料，老陈师傅到医院，身体虽说没有根本好转，但精神好了许多。

老王知道，老陈就是在“点灯熬油了”。他对主治大夫说：让老陈走得别那样难受，自己吃再大的苦也无所谓。

勘探队的领导来过几次，表示关心；离退办的工作人员也是有求必应，这些，都带给老汪不少的心里安稳。

1月24日，济南中雪过后，气温达到零下16度，气象预报说：是1971年以来最冷的一天。

一大早，小蔡就带上妻子做好的馄钝，朝医院走去。他知道，老汪没有回家，也在医院。

3.

老陈师傅的大脑十分清楚。

自己住院已经四个月了，老伴辛苦，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儿子耽误工作，孬好还有自己的工资撑着。就是小蔡夫妇俩的辛苦，自己怎么报答？！

老汪说：你别想这么多了，想了也没有用。

老陈师傅不止一次对小蔡说：你在这里，我很高兴，可是，我总觉得亏欠你俩的太多了，即使有儿子可以回报，但是他又在香港。

小蔡握着他的手，说道：老陈师傅，你咋忘了？当初，我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和你们一起爬山勘探，一条小蛇横在我的面前，是你帮助把那条小蛇弄到一边，当初，您没有打死小蛇。

老陈师傅不记得，老汪也从未听过，今天这是第一次听，感觉很新鲜。

医院的环境是清洁的，但病人家属的心里总是压抑着。有了这个旧闻，老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老汪心里也敞亮了许多。

小蔡接着说，勘探队的故事多着那，一次，我爸在河边路过，谁家的大小子掉到河里，我爸爸一把把他救了上来。

老汪接道：前些年，工会老温在趵突泉救起了一位落水的小姑娘，还上了报纸。

沉闷的病房，此刻增加了不少快乐，主治大夫过来查房，巧妙地把老汪引出来，告诉她：大姨，您要有心理准备，老陈的日子不多了。

老汪心里早就明镜似得，但眼里还是多了些湿润，她真诚地谢过大夫。

4.

晚上回到家，妻子问道：你今天编了个故事？挺像那回事。

小蔡笑笑说，不让老陈师傅留下遗憾。

妻子点点头，说道：你比我聪明，这样，老汪心里也好受些。

小蔡答道：也只能如此。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