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打工生活

                                                             任民

                                                              一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季。荒淡苍凉的黄土旱塬上抬眼四望，到处是荒山绵绵，黄土滚滚。即使在阳春四月，在这黄土高原上，也很难看到一棵绿草，一只粉蝶；偶尔可见几株抗干旱、耐风沙的骆驼刺、芨芨草在干旱贫瘠的黄土旱塬上泼洒着一腔碧血，给这空旷冷寂的黄土高原增添了几份温情与生机。
      我蜷缩在定西的金谷宾馆三楼一间豪华的客房里，就像一只猫似的在宽大的双人床上爬在小姐的肚皮上睡着懒觉。
     这时侯，我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号码，不由的吓了我一跳，这是我们公司的高老板在找我。我之前在定西所有的洋芋种植点都跑了一大圈，花掉了公司里的几万元，竟连一棵新研制出来的洋芋籽也没有搞到。现在这些天里，眼看着春播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却不敢去见高老板，索性躲起来，藏在金谷宾馆里找了个小姐春风一度……
      我从小姐的身上爬起来，给高老板回了电话。电话里我被老板骂得狗血喷头。“你小子还有闲工夫趴在小姐的肚皮上睡大觉？我的钱可不是给你小子用来泡妞的！你他妈的不赶快把洋芋籽给我搞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电话咔的一声挂断了，这时候，我才知道高老板是真的生气了，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流了下来，滴到了小姐的肚皮上。我早就知道高老板是个说得出做得出的心狠手辣的家伙，在陇西的生意圈内，他的心狠手辣也算的上是出了名的。
       “他妈的，你这个大骗子，你在渭源、漳县、岷县、临洮等地骗了别人的货款，现在又像个黄世仁似的开始逼我！”我从小姐的肚皮上爬起来，在心里咬牙切齿地痛骂着高老板，但是却又无计可施。
      我嘴里正骂着，手机又响了，我烦躁的拿起手机，手机里传来了一阵甜的有些发腻的声音：喂，你是阿发吗？……啊，你就是呀？听不出我是谁了吗？我前几天白陪你了……我是小杨。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她是玉湖夜总会的三陪小姐小杨。
      妈的，这个臭婊子！又来缠我！我在心里骂着嘴里却说，嗷，是小杨。我现在正和别人在谈生意呢，等过几天我陪你玩吧！
      好……臭男人，你说话不算数……小杨在电话里撒着娇。
      我心里很急，嘴上却耐心的仍旧解释到，你听我说，高老板让我搞的这批洋芋籽如果不按时拉倒陇西的话，那就会耽误老百姓的种地，再说了，高老板也是不会轻饶我的……
      小杨在电话里说，喂发哥，我有个朋友是专门做洋芋生意的，我听说她那里好象有一批洋芋种子要急着出手呢，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在心里笑着，你只不过是个让男人随便玩的妓女罢了，也配说帮我？可嘴上却说，你的那位朋友是你的情哥哥吧？
      小杨在电话里急忙解释到：喂，我说发哥，我的那位朋友她呀是个女的，她呀，是个定西县有名的大富婆，小杨用夸耀的口气说着。
      是吗？大富婆，那好啊，小杨，你把她介绍给我吧。
      她长的又丑又老，你一见到她准会被她的长相给吓的没有了性欲的。是吗？我俩在电话里同时笑出了声来。
      晚上八点钟，是定西这个西北最穷的小县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准时来到了位于中华路的歌舞厅里。在几个简单的包厢里烛光显得非常昏暗，在昏暗的烛光下，我看到了化了浓装的小杨早以在包厢里等着我了。
      发哥，你怎么才来呀？小杨见了我，就撒娇地撅起了她的红的让人反感的樱唇。
      你的朋友来了吗？我直截了当的问。
      发哥，如果不是为了洋芋种子的话，小妹妹我是请不动你呀？
      小杨，我说过，现在很忙，如果在搞不到洋芋籽的话，高老板是会要了我命的！
      呸！别到我面前一口一个老板的叫他高建忠，他高建忠算什么东西？
      小杨，我是在人家那里挣饭钱的，离开了高老板，谁会给我发工资，再说了，我拿啥付你点的这些瓜子呀，啤酒呀的费用呢？
     小杨抓起一棵美国杏仁塞进我的嘴里，搂着我的脖子温存的说，发哥，你一个大男人，混到了这个份上，也真算是够可怜的了，不像我们女人挣钱那么容易啊……哎，发哥，你不是还会两招功夫吗？我们的哪个大富婆老板最近正在招她床上的贴身保镖呢，你要不要试一试呀？
      简直就是胡扯蛋，小杨，你说些正经的好不好？只要你把洋芋籽给我搞到手，我一定会好好的感谢你的。我故意装做很温柔的样子拍着小杨的肩膀。
      小杨在昏暗的烛光下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含情默默地看着我：发哥你说，你真能娶我做你的老婆吗？说老实话，我早就忘的不知道在那里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了，对于这种逢场作戏的女人，又有谁会相信呢？
      小杨啊，我要娶你做我的老婆也得等到我把这单生意做成了才能够办得到嘛；在说了，你发哥我要是拿不到这一笔钱的话，我拿啥娶你做我的老婆啊？
      小杨奴了奴嘴说，高建忠这个老狐狸会给你白给一笔钱吗？我看他不会给你的，而是在利用你。发哥，我也不满你说，这些年来，我在定西也挣了不少的钱了，不如我俩远走他乡吧？只要……你不嫌弃我就行了……
       我忍着心里的厌恶，装出一副很男人的样子来说，真是笑话，我怎么会让你来养活我呢？你还是把你的那位大富婆朋友叫来我们谈生意吧，生意做成了，我送你一个十二克拉的大钻戒。
      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她……呜呜呜……小杨猛地爬在我的肩膀上大哭起来，泪水打湿了我的羊毛衫。我猛地推开小杨，狂怒地冲她吼到，你他娘的，没有事情白白的骗了我一个晚上，小杨无力的瘫倒在地上，我对她理都没理，往她身上摔了几张钞票就冲出了舞厅扬长而去。
      外面的风很冷，我昏昏欲睡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我一个人在寂静的大街上拖着自己疲倦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着，这个时候，我真想大哭一场。
      嘀……嘀嘀……我撇在腰间的手机响起来了。我一看，是高老板的电话，我已经没有勇气接听高老板的电话了。这该死的手机，就像老板套在我脖子上面的一根绳子似的。真想一把把它给扯下来，可是我到底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手机继续响着，我没有办法，只好接听了。高老板在电话里醉熏熏的对我说到：“发崽，你……你现在……在那里？你现在就去……去到……到歌舞厅……把小杨，小杨给我—给我接回来……。高老板显然是喝醉了，我从听筒里已经闻到了他满嘴的酒气。
       接谁？我挺愚蠢的又在电话里问了一句。
      他妈的，你小子是长了一对驴耳朵，是吗？去到歌舞厅里把小杨给我接到陇西来，你听清楚了没有？我无力的合上手机，没办法，只好又来到歌舞厅里叫小杨了。
      待我转回到歌舞厅里时，已是午夜时分了，小杨正偎在吧台边上陪着一个满脸长满了青春豆和络腮胡子的男人喝酒。歌手正在声嘶力竭地唱着《月亮代表我的心》，那个男人的胳膊就像一条大蟒蛇似的缠在小杨雪白的脖子上。一双老鼠眼色咪咪地在小杨的胸脯上紧盯着不放。
      我操……，我的心里一阵难受，真想一拳砸在那男人的脸上，可是转念一想，我这又是何必呢？她小杨又不是我的老婆，我为啥要发这么大的火呢？小杨此时已经看见了我，她见我又来了，便故意把胸脯挺的高高的，并且用那狐媚的眼神挑逗着那男人，而那男人的一只毛茸茸的熊掌似的脏手在小杨的乳房上肆虐着。
       小杨，我大吼了一声。小杨抬起头来若无其事的看着我，好象根本就没有见过我似的。我见她不理我，便骂到，妈的，真是婊子无情哪。我用一种凶巴巴地眼神瞪着小杨。小杨问我：“你要干什么？”
      高老板让我来请你到陇西他的公司里去……。
      高兆忠他可是你的老板，不是我的，凭什么对本小姐呼来唤去的，本小姐我可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呼来唤去的。说完，她瞪了我一眼，便和那个狗熊似的男人依偎着进了包厢……。
      我连夜赶回到陇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七点钟了。高老板还没有来上班，他办公室的门也还没有开。我正好到街道边上的早点摊前吃了一碗豆腐脑和两根油条。当我重又回到公司里时，高老板也刚刚从大门外边进来，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走来。
      老板，小杨她不肯来……。
      唔，我知道了，她不来正好，我还省两个小费。哎，对了，发崽，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呢。明天你去趟兰州，到中川机场接两个广州的朋友，一位是李老板，另一位张老板是专门做外贸生意的……。”
      我赶回到兰州的时侯，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九点时分了。我顾不上吃早点，就径直打的去中川机场接人了。

(编辑：作家网)